别再想乘风破浪的姐姐了——这是一群抡起电吉他的奶奶。明年就满六十,唱的全是限制级摇滚,毕竟这岁数,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?五个乐队成员,个个都是从生活里摔打出来的硬茬,凑在一起,把迟暮之年活成了最烈的酒。
鼓手杰斯是酒吧老板,嘴巴堪比机关枪,张口就飙成语,带孙子都不忘“沉浸式词汇教学”,管他听不听得懂,主打一个自我释放;吉他手霍莉是退休女警,气场冷得能结冰,三个字写在脸上“别惹我”,连约会都能把男人吓退,误以为她走“强攻”路线;贝斯手依芳是霍莉的妹妹,助产士的职业见惯了生离死别,练出一副冷面躁姐的模样,工作间隙写的歌,全是生活最直白的模样;主唱凯蒂是个美丽疯批,居无定所爱蹭超市“零元购”,受伤了就等警察来,蹭顿热饭加免费医疗,发起狠来还能冲去渣男家“拆迁”;键盘手贝丝最反差,学校里的语文老师,日子过得像复印机,朝九晚五的踏实里,藏着快溢出来的枯燥。
你以为这只是部中老年追梦爽剧?确实爽,但爽背后的扎心,才是它最狠的地方。故事的起点,是贝丝准备自杀——她站上板凳,把脖子伸进房梁垂落的绳索,偏偏这时,杰斯的电话打了进来,邀她组摇滚乐队。命运的齿轮就此转动:终结生命的尼龙绳被放回楼上,贝丝坐下,指尖抚上多年未碰的钢琴,流畅的旋律涌出,她却突然崩溃痛哭。这一幕像极了《包法利夫人》里的那句独白:她既想死,又想去巴黎。而此刻的贝丝,既想死,又想搞摇滚。

摇滚从不是年轻人的专属,在这里,它是窒息生活里的一口氧气,是绝望人生里的一束微光。贝丝的热情在见到酒吧里愤怒高歌的凯蒂时,彻底燃到了顶点。牵线、搭桥、同居、创作、排练、演出……六十岁,成了她们最叛逆的年纪,一支中老年女子摇滚乐队,就这样在英格兰炸了场。可谁都知道,精神世界迫切需要出口,往往是因为已经忍了半辈子,快憋死了。组乐队有多燃,她们背后的生活就有多痛。
杰斯组乐队,说是为了学校的难民公益项目,却连难民来自哪国都搞不清,说到底是想逃离三代同堂的窒息——她要照顾老母亲,还要替叛逆女儿分担三个孩子的养育责任,母职像枷锁把她捆得死死的,只有鼓点落下时,才能狠狠反击生活的拖拽;霍莉在职场遭性骚扰,回家要切换成母亲、妻子、女儿的多重角色,连引以为傲的乐队,都被儿子当面贬低得一文不值,女性的价值在家庭与职场里被反复轻视;贝丝的轻生,是因为彻底感受到了“不被需要”:领养的儿子谈恋爱后疏远她,对岳父母反倒更亲,学校里的学生不在乎她的课,连向校方倾诉自杀念头,都被暗示是“夸大其词”。
这群女人组乐队,从来不是“圆音乐梦”那么简单,而是用旋律把各自碎掉的生活暂时拼起来。家人不办的退休派对,姐妹们一起办;男人给不了的承诺,乐队成员一起扛。贝丝把满身伤痕的凯蒂带回家,认真夸赞她的才华,给她食物与住处——这个习惯了“零元购”的疯批女人,却在这份温柔里愣住,原来自己也能被当成“值得理解的人”。可剧从不让人只尝甜,凯蒂发现了贝丝的自杀尼龙绳,更炸裂的是,贝丝养子的生母,竟和凯蒂有着牵扯。摇滚的爆点,从来都藏在舞台下的人生褶皱里。
比起内娱摇滚爱拍的“抽烟喝酒摔瓶子”的破碎姿态,这群老奶的摇滚,才回归了最原始的内核:表达愤怒,表达真实,表达“我还在”。她们的愤怒不是虚构的文艺伤感,是从账单、家庭、职场、身体损耗里长出来的,而这愤怒最直接的共同源头,是围绝经期的剧烈变化——乐队的出道曲《Red》,唱的不是口红的红,是憋到眼前发红的红。
更年期在内娱语境里,要么是晦气的代名词,要么是骂人的话。就像宁静曾在直播中说,早年录节目盗汗,被女演员提醒“是不是更年期”,当时只觉得是侮辱,硬扛多年才去看医生。好像女性的愤怒只能归因于“激素问题”,而非“你们真的太过分”。更讽刺的是,有些剧连“月经”“卫生巾”都要打码,《潮躁女人》却把更年期搬上舞台放声歌唱,不是猎奇,只是想说出憋了一辈子的话:我不舒服,我很愤怒,我需要被看见。
六十岁的人生有千万种可能:带孙子、享退休、上浪姐、谈恋爱。但世界的参差,不该只带来不平与羡慕,更该提醒我们:生活僵化到窒息时,不妨摇一摇滚一滚,给愤怒找个出口,把自己从“母亲”“妻子”“女儿”的标签里解放出来,重新做回“人”本身。毕竟,摇滚不死的真正含义,是用热爱对抗死亡,用呐喊唤醒生活。
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:独立鱼电影,作者:马香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