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 《时尚先生》前主编对谈:人终其一生,都在寻找自己的 “存在坐标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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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写作:在标准与挑衅中建立自我严复初注意到周径偲文字里的聪慧,更好奇他提及的不愉快求学经历。“也不是不想学,谁真喜欢学习啊?” 周径偲直言不讳,“中国教育

一、写作:在标准与挑衅中建立自我

严复初注意到周径偲文字里的聪慧,更好奇他提及的不愉快求学经历。“也不是不想学,谁真喜欢学习啊?” 周径偲直言不讳,“中国教育本就无趣,我不爱学习就是字面意思。” 而韩寒的存在,为他打开了另一种可能 ——“就算成绩不好,你还有别的选择,不想学可以不学,还有另外的路可以走”,这也是他当年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的初衷。
那时的投稿简单纯粹,两三篇文章装挂号信寄给《萌芽》,入围了就去上海复赛。但他最终没去,只因表叔张帆的一句话:“你怎么确定这些评委懂写作?文学不该被用来比赛。” 这位单向街书店的创始人,没让他走上竞赛之路,反而寄来茨威格《群星闪耀时》、《西方简史》和《约翰・克里斯多夫》,这些书悄悄重塑了他的文学内核。
十几岁时,《麦田里的守望者》和《约翰・克里斯多夫》成了他的精神向导。“两本书都带着挑衅,觉得这个世界不正常、不诚实、太虚伪。” 他精准剖析,“《麦田里的守望者》是 48 小时的态度挑衅,《约翰・克里斯多夫》是一生的坚持挑衅,这种精神刚好和我的个性重叠。” 而金庸的 “讲义气”、海岩的故事张力、雷蒙・钱德勒的叙事、刘震云的方言哲学,甚至《被猜死的人》里的西南官话表达,都让他在阅读中不断吸收养分。
他的写作短句极具辨识度,跳跃却不失逻辑,“意思说到这就够了,不必多言”。这并非刻意练习,而是源于对写作标准的执念:“好的写作得有细节,语言要有自己的特征 —— 比喻、哲学化思路、幽默、提出问题,最高级的是懂得解决问题,那是博尔赫斯级别的本事。” 他反感无标准的文艺讨论,“只说‘我觉得好’‘我觉得不好’,和网上的无效争论没区别,毫无价值”。更特别的是,他写作时会代入四川话思维,“不是写土话,而是那种说话为了找乐子的腔调,让文字变得特别流畅”。


二、原生家庭:在尴尬与慈悲中达成和解

周径偲成长在长江边的公务员大院,环保局、财政局、税务局的家属们互相认识,教育孩子的方式出奇一致:“只要成绩好,就能过得轻松快乐”。反之,便是赤裸裸的歧视 ——“大人会告诫孩子,不要跟那个问题少年玩”。学校里的他也叛逆,用雪碧瓶装烟味上课释放,让闹钟十分钟响一次,扔课本、逃课是家常便饭。
这样的环境里,父母的态度更显尖锐:“你以后只能摆地摊、捡破烂”,打骂声仿佛是 “特意打给别人听的,声音越大越有面”。“那种感觉就像欠了债,回家就是躲债主,谁愿意天天面对债主?” 他直言,父母功利化的相处方式,是童年最大的 “伤”——“不好的时候嫌弃你,好的时候炫耀你,这谈何亲情与爱?”
2008 年汶川地震成了转折点。他先去了灾区,七天后回来,父亲紧随其后主动请缨支援,“把我妈气死了”。这场生死考验让父母彻底改观,“他们觉得你做了我所不能及的事情,打心眼里佩服你”。后来父母试图忏悔,却让他倍感尴尬:“有些不好的事情是历史,怎么可能改变?不如诚实面对。”
疫情期间,母亲把他留在家里的书全看了一遍,这个举动让他动容:“这是她想从心理上靠近我的方式,很温暖”。如今他能和父母聊八个小时,但肢体接触仍会让他不适 ——“重庆飞北京时,我妈抱了我一下,非常尴尬”。但他坦言,这种尴尬不影响亲子关系:“我十六七岁就强硬对抗,争取了独立,现在我们的关系很健康。很多人成年后还被原生家庭牵绊,而我在该走的路上没一步走错,如今要以无限的慈悲面对他们。”
他始终用 “慷慨、善良、诚实” 三个词审视自己,“诚实最难,需要巨大的勇敢和代价”。在他看来,原生家庭的影响无需刻意修补,“那是一段历史,发生了就诚实面对,没必要篡改”。


三、职业:从热血追梦到理性转型

从重庆到北京,周径偲一门心思 “证明自己不是垃圾”。刚入行时的新闻行业充满热血,“天天想跳槽,就想证明自己厉害”,那种 “能改变世界” 的信念支撑着他。但随着年纪增长和环境变化,激素消退,好胜心减弱,“那种改变世界的念头没了,整个人的极限被压得很低”。
他坦言,现在的环境让 “建功立业没有现实层面的希望”,而自己对权力、财富本就没有原生兴趣。但他从未陷入虚无:“我不可能真正变成鸡鸣狗盗的人,只是在思考,还能怎么实现自我价值?”
这种思考推动他做出离职创业的决定 ——“还是做杂志,创业能获得最大的自由,我要证明‘离了谁世界都能转’是错的”。尽管现在不是创业好时机,但他觉得 “人生需要一个新山洞,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”。他的杂志思路很传统,主打奢侈品广告,却藏着文学与新闻的内核:“男性时尚杂志有这个传统,海明威的《过河入林》都曾在外版连载,18 年《GQ》还拿了普利策奖,这符合我的产品特征,做起来顺手又开心。”


四、商业:在认知颠覆中寻找机会

谈及商业布局,周径偲的思路充满转折。早年他参与考拉 FM 创业,干了一年多就退出:“当时觉得音频毫无商业价值,怎么赚钱呢?” 但现在小宇宙的崛起让他颠覆认知:“梁文道的播客能定价 299 块一年,连欧洲人、美国人都在玩,全球都挺同频”。
他发现,现在的播客早已不是当年的音频形态,“都是视频类,植入空间和《十三邀》一样大”。这种变化让他心动:“要不要开个小宇宙?这可能是个超出我认知的机会。”
回忆考拉 FM 的经历,他仍觉得可惜:“当时手底下 100 多人,抽一组人做公众号很容易就 10w+,但老板觉得和品牌无关,让我们停了”。后来他去时尚行业做公众号,做得很大很赚钱,也更坚定了对内容形态的判断。
但他也坦言,现在的商业逻辑让他不适:“以前我写文章、做杂志,卖产品养活自己就够了。现在连卖包子的都要去抖音引流,不然就卖不过别人”。在他看来,社会对公司组织形式的需求越来越少,对个人的需求越来越大,“这是趋势,但我骨子里还是挺传统的”。
尽管对新商业环境有困惑,但他仍保持开放:“人世间没有绝对,所有事情都是一团浆糊,我们能做的,就是抓住自己的标准,在变化中寻找机会。”



我与周径偲(前《ELLEMEN睿士》《时尚先生》主编)进行了一场对谈。那天我们在酒店大堂里,聊他的新书、人生和职业生涯,是一次带给我很多新鲜认知的交流。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:小锄头,作者:严复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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