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的咖啡馆里,场景早已悄然迭代。旧金山的渔人码头旁,有人独自对着电脑敲击代码,后台系统正自动处理全球用户的订单;上海临港的科创园区内,一位创业者边喝咖啡边查看数据,AI已经完成了新品营销文案撰写与投放策略制定。他们没有员工、没有复杂的组织架构,却凭借一己之力撬动着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营收——这就是AI时代催生的全新商业物种:一人公司(One-Person Company, OPC),也是Sam Altman曾预言的“一个人的独角兽公司”。

Every创始人Nathan Baschez的判断正在成为现实:创业公司正朝着“更小、更快、更便宜、更奇特”的方向狂奔。

当AI Agent(智能体)突破技术瓶颈,当数字基础设施如水电煤般触手可及,传统企业的围墙正在加速坍塌。这不是简单的“单干”升级,而是一场关乎产能、组织与价值的全面革命,更是一次精英与平庸者的分水岭式筛选。
十年前,“单干”意味着不稳定的收入与模糊的社会认同,而如今的超级个体,核心竞争力在于掌握了“杠杆”——一种由AI与数字基础设施共同构建的产能放大器。过去,个人产能被时间与体力牢牢束缚:程序员一天最多写3000行代码,设计师最多完成5张设计图,销售最多拜访3位客户;现在,AI成为打破天花板的“超级外挂”,让一个人等同于一支上市公司级别的专业团队。
荷兰程序员Pieter Levels(X/Twitter ID: @levelsio)的案例极具代表性。作为一名数字游民,他仅凭一己之力打造了三家“全天候印钞机”:月入13.8万美元的Photo AI(AI头像生成工具)、月入3.8万美元的Interior AI(AI室内设计平台),以及月入3.5万美元的远程招聘平台Remote OK。全年250万美元的营收,没有任何员工,没有一分钱融资,100%股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。支撑他的不是庞大的团队,而是无限的算力与成熟的数字服务生态。
单亲妈妈Vivian Kaye的创业故事则诠释了另一种可能。她创办的假发品牌“KinkyCurlyYaki”累计销售额突破600万美元,核心模式是“前端一人操盘、后端网络支撑”:外包制造与仓储发货解决供应链难题,AI则承担起库存优化、精准广告投放、客户需求分析等核心工作。无独有偶,一位独立开发者的日常工作流更直观地展现了AI带来的效率跃迁:早上8点用Cursor(AI编程工具)两小时完成SaaS模块迭代,10点通过Midjourney生成营销海报,11点查看AI客服Agent自动处理的200封欧洲邮件——放在无AI时代,这需要后端工程师、UI设计师、客服专员组成的团队支撑,年人力成本超数十万美元,如今每月20美元的工具订阅费即可实现。
这些超级个体的崛起,背后站着一批“隐形巨人”:AWS提供算力支撑,Stripe打通全球支付链路,Shopify简化电商搭建流程,Amazon保障跨境物流配送。现代商业文明的伟大之处,正在于将非核心业务转化为标准化的基础服务,让个体创业者得以从繁杂的琐事中抽离,专注于最核心的创意与判断。

技术突破之外,创业者的心态转变同样关键。新一代创业者不再执着于“上市敲钟”的宏大叙事,反而追捧一种“极客式优雅”:年入50万美元以上、90%的超高利润率、绝对的决策自由,以及留下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作品。

从2019年至今,一人公司的占比持续攀升,这既是精英的狂欢,更是平庸者的黄昏——那些只会重复执行、缺乏创造性判断的中层管理者,正在失去存在的价值;而擅长驾驭AI、具备独特洞察的超级个体,正迎来黄金时代。
从2019到现在,一人公司的占比在不断提升
但一人公司并非人人可及的“创业捷径”,其背后隐藏着三条残酷的边界,构成了多数人难以逾越的“规模魔咒”。第一条边界是50万美元的年营收“天花板”:对于绝大多数OPC而言,10万-50万美元(约70万-350万人民币)是理想的“幸福区间”,这个阶段无需复杂管理,甚至不需要全职助理,工作与生活能实现完美平衡。可一旦试图突破这个规模,海量的长尾琐事会瞬间吞噬创造力——合规审核、税务申报、版权纠纷、恶意差评处理,每一件都需要耗费大量精力。此时创业者往往陷入“创始人困境”:要么雇人扩张,沦为平庸的小微企业,重新背负管理包袱;要么拒绝增长,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逐渐被淘汰。

第二条边界是“单点故障”的极度脆弱性。传统公司有冗余的人员与流程设计,某一个环节出现问题不会导致整体崩塌;但一人公司里,创始人就是整个体系的“承重墙”,没有任何冗余备份。一场突发疾病、一次情绪崩溃、甚至一场家庭变故,都可能让业务瞬间停摆。这种“公司即个人”的强绑定关系,带来的精神压力远超局外人的想象。
第三条边界是“数字佃农”的隐性枷锁。很多超级个体看似自主创业,实则是在为平台算法“打工”——流量生死权牢牢掌握在抖音、小红书、亚马逊或苹果应用商店手中。一次算法调整可能让流量骤降,一次莫须有的封号更会让多年积累付诸东流。这种对平台的过度依赖,让个体创业的“自由”大打折扣。
当硅谷的一人公司还处于“车库英雄”式的野蛮生长阶段时,中国上海临港已经探索出一套更具韧性、更成体系的生长模式。2025年12月,我们深入临港调研发现,这里没有传统孵化器里那种追逐下一轮融资的焦虑,取而代之的是一个“去中心化的创新部落”。通过与8位入驻超级个体的深度对话,我们发现临港正在通过一套名为“OPC5(Cost, Connect, Chance, Convenience, Community)”的生态系统,精准破解一人公司的三大核心痛点:成本焦虑、资源孤岛、决策孤独。这或许是中国应对未来就业与创新挑战的一份极具参考价值的答案。
在物理层,临港通过“Cost(成本)”与“Community(社群)”双轮驱动,彻底消解了创业者的生存焦虑。一位从陆家嘴搬迁而来的AI硬件创业者坦言:“在市中心,每天睁眼就欠银行几千块房租,焦虑感直接扼杀了创造力;来了临港,首年免租加人才公寓的政策,直接把生存压力抹掉了。”更重要的是,临港构建了高浓度的创业社群——写代码的隔壁是做非遗手工艺的,对面是做跨境电商的,形成了一个巨大的“创业俱乐部”。在这里,“长板理论”得到完美落地:创业者只需将自己的核心优势做到极致,法务、财务、PPT美化等短板,都能在社群里找到邻居互补,彻底打破了个体创业的资源孤岛。
在连接层,临港以“Connect(连接)”为核心,为个体创业者争取到“Chance(机会)”。个体创业者最大的劣势的是“信任缺失”——仅凭个人身份敲开中远海运、特斯拉等大企业的大门,几乎不可能。而临港主动扮演“超级中介”的角色,引入链主企业,开放真实的应用场景。这意味着,个体创业者可以通过临港这个“接口”,直接接入国家级产业链。对大企业而言,采购“临港孵化”的服务,信任成本远低于选择陌生的个体服务商,这为超级个体打开了此前难以触及的市场空间。
在服务层,临港凭借“特殊经济功能区”的定位,构建了全周期的科创服务体系(Convenience)。从数据跨境流动、知识产权保护,到科创金融支持、人才服务,临港将原本需要高成本获取的专业服务,转化为可便捷获取的公共产品或平台服务,大幅降低了创新创业的门槛与风险。很明显,临港的野心不止于“包租公”,更在于成为超级个体的“操作系统(OS)”,为个体创业提供全方位的底层支撑。
临港的实践,只是时代浪潮的一个缩影。我们正在加速进入一个“哑铃型”经济结构:一头是极少数巨型平台,它们掌控着AI大模型、算力、物流网络等核心基础设施,成为新时代的“数字地主”;另一头是无数的超级个体与微型组织,它们依托平台基础设施,在细分领域(Niche Market)通过创意与服务实现变现。而过去那种数百人的中型公司,正逐渐陷入“两头不靠”的尴尬境地——既没有巨头的资源壁垒,也没有超级个体的效率与灵活性,未来的生存空间将持续压缩。
经济结构的变化,也正在重塑投资逻辑。传统VC“投公司、等上市”的模式将越来越难行得通,而针对超级个体的新型投资模式正在兴起——直白地说,就是投资“人”本身。投资人不再是单纯的资本提供者,更像是经纪人或星探:筛选有潜力的超级个体,提供资金与资源支持,换取其未来一段时间的收入分红(Revenue Share)。Indie.VC等机构的崛起,以及临港设立的科创引导基金OPC专项通道,都是这一趋势的明确信号。
时代浪潮之下,每个人都面临着灵魂拷问:离开了公司平台,我能在市场上独立存活吗?我是否拥有“可独立交付”的核心技能?对于年轻人,尤其是“毕业即创业”的一代,临港的OPC5生态提供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选项:不必非要成为Jack、Pony、Charles那样的商业巨鳄,也可以成为年入百万、生活体面、精神自由的超级个体。
回望商业史,伟大的事物往往萌芽于微小。1976年,史蒂夫·沃兹尼亚克在车库里独自焊接电路板时,他是一人公司;2000年,埃隆·马斯克写下PayPal早期核心代码时,他也是超级个体。如今,临港的创业者们用行动诠释着:“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点,连起来,就是一片星空。”这片由超级个体组成的星空,或许正是中国经济最具韧性的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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