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7 年的滑雪场本该只是马修・派瑞人生里一个普通的周末场景,却成了他命运的分水岭。那道没被记录在案的伤口,没让他住进医院,却让他从此住进了止疼药构筑的地狱。26 年后,当他在浴缸里停止呼吸时,法医看到的不仅是氯胺酮过量的痕迹,更是一个被药物、酒精和内心空洞反复啃噬的灵魂 —— 从《老友记》里那个靠冷笑话掩饰不安的钱德勒,到现实中与成瘾缠斗半生的马修,他的人生成了一场漫长的告别。

很多人对《老友记》的感情,早已超越了一部电视剧。于我而言,它是大学宿舍里循环播放的英语教材,是和室友争论 “瑞秋该选罗斯还是乔伊” 的青春注脚。老师说 “把一部剧看到听懂每个单词”,我做到了 —— 后来连玩游戏时听着背景音,都能精准接出台词。那些在中央公园咖啡馆里的嬉笑怒骂,慢慢成了一代人记忆里的 “青春背景板”。也正因如此,我们对剧里的六个人,多了份对 “老熟人” 的牵挂,马修的新闻,总会下意识点进去看。
现在回头看《老友记》,其实早有伏笔。某一季里钱德勒突然胖到西装紧绷,下一季又瘦得颧骨突出,观众以为是演员的身材管理问题,直到多年后才知道,那是药物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。1997 年滑雪受伤后,医生开的奥施康定成了钥匙,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—— 这种和鸦片作用机制相似的阿片类药物,让他从 “止疼” 迅速滑向 “成瘾”,最疯狂时一天要吞 55 粒维柯丁。要知道,普通人一天吃超 4 粒布洛芬都可能伤胃,55 粒强效止疼药,是在拿生命赌快感。
《老友记》的剧组曾拼尽全力守护过他。为了适配他因药物副作用变得迟缓的状态,编剧特意改了剧情:让钱德勒多坐在沙发上讲段子,减少走动戏份;拍摄时只要他状态不好,整个团队就暂停等待,哪怕他曾在镜头前直接睡着。这些事,剧组守了十几年,直到马修自己在回忆录里说出来。可再温暖的守护,也挡不住成瘾的吞噬 —— 药物毁了他的睡眠和肠胃,让他记不住台词,更让他陷入 “痛觉过敏” 的恶性循环:长期用阿片类药物后,大脑对疼痛的感知会被放大,后来他吃药,早已不是为了治滑雪伤,而是为了缓解 “吃药带来的疼”。
2004 年《老友记》落幕时,马修和其他五位主演一起,从默默无闻的演员变成身价过亿的巨星。可这份荣耀没成为他的救赎,反而成了枷锁。观众眼里他永远是 “钱德勒”,后续接的剧本要么水土不服,要么被角色固化,事业突围屡屡失败。就像有人高考后多年仍被念叨 “当年考得多好”,这种 “只能活在过去” 的落差,让本就空虚的他更难找到自我。他开始用酒精填补药物戒断后的空白,陷入 “戒毒 - 复吸 - 戒酒 - 再嗑药” 的死循环,15 次进出戒毒所,平均每年一次,却始终没走出泥潭。
财富和名气在这时成了最残忍的推手。在美国 “止疼文化” 泛滥的大背景下,制药公司靠游说让处方止疼药流向市场,而以马修的财富规模,根本不用走黑市 —— 瑞士的医生能轻松给开出 1800 毫克的奥施康定(美国给癌症晚期病人最多才 100 毫克),他甚至能找到专门服务上层人士的毒贩,为自己源源不断地提供违禁药。身边围着的 “吸血者” 更成了帮凶:私人医生伪造处方,中间人牵线地下毒贩,直到最后,氯胺酮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他的内心始终藏着一个填不满的洞。年幼时父母离异的阴影,让他学不会正常的亲密关系 ——1995 年和茱莉亚・罗伯茨的恋情无疾而终,此后的无数段感情也都以失败收场。他像极了《老友记》里那个用玩笑掩饰孤独的钱德勒,现实里也总想着躲着别人,却又渴望被填满。酒精、药物、麻醉剂,这些能带来短暂快感的东西,成了他对抗空虚的唯一武器,却也让他一步步走向自我毁灭。
2023 年 10 月,马修在浴缸里溺亡的消息传来时,很多人下意识翻出《老友记》的片段 —— 看钱德勒和莫妮卡求婚时紧张到忘词,看他跟乔伊挤在小公寓里吃披萨。那个总在自嘲的男人,最终没能熬过现实的苦。法医说他的器官早已被糟蹋得不成样子,可他却凭着惊人的 “耐受力”,在成瘾的泥沼里挣扎了 26 年。有人说他是被美国的止疼药文化害死的,也有人说他是败给了自己的不自律,但或许最残酷的真相是:1997 年那个滑雪受伤的下午,他就已经开始了一场漫长的死亡,此后的 26 年,只是在等待终点。
当《老友记》的主题曲再响起,我们依然会为钱德勒的笑话发笑,却总会想起现实里那个没能走出阴霾的马修。他的悲剧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偶然 —— 是制药公司的贪婪,是社会对成瘾的漠视,更是一个缺爱的灵魂在物质过剩时代的自我放逐。就像他自己说的:“我这辈子都在寻找一种感觉,后来发现,那些能让我暂时不疼的东西,最终让我更疼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