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年11月30日ChatGPT的横空出世，如同投入科技湖面的巨石，在三年间激起席卷全球的巨浪。这个人类史上用户增长最快的应用，如今每周坐拥超8亿活跃用户，背后的OpenAI经重组后估值飙升至5000亿美元，即便巨幅亏损仍稳坐AI行业的“风向标”宝座。然而，这份领先优势在2025年末迎来最严峻的挑战——谷歌Gemini 3系列模型的发布，不仅在测试榜单上碾压GPT-5.1，更直接迫使OpenAI创始人萨姆·奥尔特曼对内拉响最高级别的“红色警报”，一场AI行业的霸权争夺战正式进入白热化。
11月18日，谷歌自研TPU芯片加持的Gemini 3系列横空出世，其宣称的“史上最智能、最具事实准确性”并非空谈。Gemini 3 Pro一经亮相便横扫各大模型测试榜单，将OpenAI刚推出的GPT-5.1远远甩在身后。市场用脚投票，过去一个月谷歌股价暴涨超11%，市值一度逼近4万亿美元的惊人关口。面对这一局面，奥尔特曼在社交平台公开表态祝贺，称“Gemini 3看起来是一款出色的模型”，谷歌CEO桑达尔·皮查伊与曾任OpenAI开发者关系负责人的Logan Kilpatrick纷纷在评论区互动，表面的和谐之下，是两大巨头不可调和的竞争张力。
对外温和的奥尔特曼，对内则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紧迫感。当地时间12月1日，他在内部信中正式宣布公司进入“红色警报”状态——这一硅谷企业应对致命威胁的最高级别信号，意味着OpenAI将暂停广告、Agent智能体、个人助理等所有非核心项目，集中全公司力量攻坚ChatGPT的优化升级。颇具戏剧性的是，三年前ChatGPT初露锋芒时，正是皮查伊在谷歌内部拉响“红色警报”，甚至召回创始人拉里·佩奇与谢尔盖·布林全力押注AI;如今风水轮流转，轮到OpenAI品尝被追赶的焦虑。不过业内也普遍认为，“红色警报”既是对外部威胁的回应，更是管理层激发员工斗志的策略，若放在国内互联网语境下，阿里这类频繁官宣“战略级项目”的企业，或许早已将警报系统拉至过载。
这场紧急动员的背后，是OpenAI近年来发展路径埋下的隐患。在拉响警报前，这家原本以前沿研究为核心的公司，正逐渐向传统互联网产品公司靠拢。过去两个月，OpenAI密集推出Atlas浏览器、ChatGPT群聊功能、购物研究工具、Agentkit智能体构建平台等一系列应用层产品，用户已能通过ChatGPT完成沃尔玛购物、Spotify歌单创建、机票酒店预订等生活场景的全流程操作。这一商业化加速的背后，离不开今年5月加入的互联网高管菲吉·西莫——这位前Meta Facebook应用负责人、Instacart CEO，以消费级超级APP的构建能力，主导OpenAI应用部门的产品落地与变现工作。
商业化基因的注入已然改变OpenAI的人员结构。据The Information统计，OpenAI现有员工中约20%(共计630人)来自Meta，且绝大多数集中在产品、市场增长、广告变现等商业化领域。近期ChatGPT安卓测试版被曝植入广告相关代码，部分用户更是晒出与聊天内容无关的购物广告截图，无疑印证了其加速变现的迫切心态。但在OpenAI沉迷应用层迭代时，竞争对手们正在核心的模型层面疯狂追赶：前OpenAI高管创办的Anthropic发布了Claude Opus 4.5，国内算力受限的DeepSeek团队也推出了具备技术领先性的DeepSeek-V3.2，而谷歌Gemini 3的异军突起，更是直接戳中了OpenAI的“软肋”。
与竞争对手聚焦模型性能突破不同，OpenAI此前推出的GPT-5.1仅为GPT-5的小幅优化版本，官方博客通篇强调“对话感提升”“更智能的交互体验”，对核心性能对比讳莫如深。这种“重产品、轻模型”的策略，正在遭遇市场的反噬。数据显示，今年3月Gemini月活用户仅3.5亿，10月便飙升至6.5亿，外界普遍认为Nano Banana功能是其增长的关键推手。更致命的是，Gemini 3上线即集成至谷歌搜索，依托谷歌庞大的生态分发优势，在模型能力差距缩小的情况下，正持续分流ChatGPT的用户。Menlo Ventures合伙人Deedy Das援引Similarweb数据指出，Gemini 3上线两周内，ChatGPT的7天平均日活用户下降6%，而Gemini的流量占比则从22%攀升至31%。
用户流失的压力之外，OpenAI还面临着财务与基础设施的双重困境。尽管奥尔特曼预计今年公司收入将超200亿美元，2030年有望增长至数千亿美元，但当前其仍处于巨幅亏损状态，且正背负着史无前例的基础设施投入压力。完成盈利性重组后，OpenAI宣布计划每年投入1万亿美元用于AI基础设施建设，迄今已承诺的投资规模达1.4万亿美元，合作伙伴涵盖英伟达、AMD、甲骨文等科技巨头。与谷歌等拥有成熟业务输血的传统巨头不同，OpenAI的资金几乎全部依赖风险投资，这也使其CFO萨拉·弗莱尔此前“呼吁政府为AI基础设施融资兜底”的言论引发巨大争议，即便后续奥尔特曼发文澄清“不寻求政府担保”，并表示将通过收入增长、外部投资、算力出售等方式支撑投入，外界对其财务可持续性的质疑仍未消散。
面对多重压力，OpenAI已明确了后续的优先事项：聚焦ChatGPT的核心体验优化，包括强化个性化服务、提升图像生成能力、改善速度与稳定性、减少模型过度拒绝问题，同时全力提升GPT在LMArena等公开测试榜单中的排名。此外，奥尔特曼在内部信中透露，下周将发布一款性能超越Gemini 3的推理模型，内部代号为Garlic的新模型也在加速研发中，该模型据称在预训练领域取得突破，可将大模型知识压缩至更小架构，最快将于明年初亮相。
回溯AI行业的发展历程，ChatGPT的诞生本就是“大力出奇迹”的典范——在2022年之前，主流模型参数量多在3亿以下，而OpenAI将GPT-3参数量提升至1750亿，才触发了AI的智能涌现。如今，奥尔特曼试图通过更庞大的算力投入维持领先，这一选择的对错仍有待时间检验，但不可否认的是，他已成功拉拢众多巨头入局。“我们的目标是成为一家极其成功的公司，但如果我们犯了错，责任也在我们自己。”奥尔特曼的表态，既是对OpenAI未来的承诺，也暗含着对这场AI争霸赛的清醒认知。在谷歌、Anthropic、DeepSeek等竞争对手的围追堵截下，OpenAI的“红色警报”能否扭转战局，或将成为定义下一个AI时代格局的关键。
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：山上，作者：何简，头图来自：视觉中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