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是第一生产力：中国科学突围的核心密码

一、人才回流：家国情怀与现实机遇的双重驱动

2025 年 11 月 9 日，“知识分子” 十周年论坛在中关村聚焦 “新型科研文化建设”，多位学者剖析中国科学家 “回流” 现象：

• 陈十一（宁波东方理工大学校长）：核心动力是 “归属感” 与 “平台机遇”。回国既能回应母校信任的朴素情感，更能获得国外难以企及的发展空间 —— 从北大工学院创院到参与创办多所新型高校，国内平台的包容性成就了个人职业高度。

• 金之钧（北京大学能源研究院院长）：初衷是 “回报祖国” 的朴素愿望，且预判中国改革开放后的发展潜力。回国后深耕能源领域，印证了国内科研环境的成长空间。

• 饶毅（知名学者）：对比世界史，美国科学崛起源于二战时期欧洲人才的 “被迫聚集”，而中国当下的优势是 “全社会共识 —— 国家崛起离不开科学人才”，这种共识比单纯的资源吸引更宝贵。

• 张峥（港大教授、AI 专家）：用 “趋利避害 + 家国情怀” 概括，两者权重随时代变化。如今国内科研与创业机会增多，两个因素关联性更强，成为青年人才回流的重要推手。

二、引才留才：环境、信任与评价体系是关键

多位曾任高校或科研机构负责人的嘉宾，分享了引才留才的核心经验：

• 陈十一：拒绝 “挖国内人才” 的不健康生态，专注吸引海外顶尖学者。关键是两点：一是 “hire the best people and leave them alone”（信任人才，不设过多 KPI），激发内在创造力；二是保障体面生活，宁波的宜居环境与合理房价成为重要加分项。

• 金之钧：平台与待遇并重，但文化适配性更关键。在中石化任职时，按国际标准用外汇支付薪酬吸引外籍专家，却因 “文化孤独” 与 “第一作者之争” 导致部分人离职；而北大的平台优势让海外青年学者回流更顺畅，后续需通过 “顶天（对接前沿）+ 落地（对接产业）” 助力成长。

• 饶毅：核心是 “打造适合学术的环境”。在北大生科院推行 “不唯 CNS、不唯论文数量” 的评价体系，给予人才 6-7 年稳定经费支持，避免 “频繁申请经费” 的浮躁；强调 “上级领导支持改革” 是前提，唯有德才兼备的领导才能顶住压力，守护健康科研生态。

• 张峥：先 “找对人才”—— 原创型人才需具备 “第一性原理思维 + 想象力 + 执行力”，甚至敢于挑战现有原理。这类人才有全球视野，需缓解其在 “家国情怀与国际合作” 间的纠结，提供心理支持。

三、科研生态：破解 “内卷” 与 “浮躁” 的核心命题

青年科研人员创造力激发的核心障碍与解决方案：

• 核心问题：评价体系僵化（唯论文、唯 “帽子”）、资源分配不均、社会浮躁导致 “坐冷板凳精神” 缺失、部分单位领导能力不足。

• 关键对策：

1. 1. 优化评价体系：参考日本模式，以 “同行推荐信” 替代量化 KPI，宽容失败，鼓励 “十年磨一剑”；

1. 2. 减少行政干扰：给予人才充分科研自主性，避免 “频繁考核、经费申请折腾”；

1. 3. 选拔优质领导：单位领导需德才兼备，不搞 “截流经费”“形式主义”，真正服务科研；

1. 4. 平衡资源与投入：饶毅认为 “经费已足够，需杜绝浪费”，陈十一则强调 “基础研究总体投入仍不足”，核心是让经费流向真正有价值的科研。

四、AI 时代与成果转化：新挑战与新路径

• AI 与人才培养：

• • 陈十一：大学不会消失，其 “共同体成长” 职能不可替代，AI 仅优化教育形式；

• • 张峥：AI 是 “赋能工具”，需培养 “提好问题、甄别错误、吸收启发” 的能力。AI 教师的 “无限耐心” 与 “因材施教” 可弥补传统教育短板，重新定义人才培养的 “流水线”。

• 成果转化：

• • 饶毅：基础研究与转化本是 “一体两面”，举例基因泰克、吉利德的创立，证明顶尖基础研究自然会催生产业价值，关键是支持教授与企业家、投资人的深度合作；

• • 陈十一：改革成果转化机制，降低学校与院系占股比例（东方理工进一步下调），激发教授转化动力，探索 “教授直接参与转化” 的第四代大学模式；

• • 金之钧：破解三大障碍 —— 解决 “1:10” 的转化资金缺口、让教授 “放手” 成果、培养 “懂科学的企业家”；

• • 张峥：工业界研究院需构建 “短期问题 - 长期探索” 的频谱，让科学家与产品团队紧密衔接。

五、展望：保持人才吸引力的核心行动

• 陈十一：加大教育科技人才投入，下一个十年决定中国科学崛起；

• 金之钧：深化开放与宽容，选拔优秀高校领导，知识分子需 “适应环境并改造环境”；

• 饶毅：年轻人可跳出 “杰青、院士” 的单一赛道，选择真正重视能力的单位，获得更自由的科研环境；

• 张峥：人才需 “抓机会、有定力”，避免 “急吼吼” 的浮躁心态。

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：知识分子，圆桌主持人：周忠和（“知识分子”总编辑、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所研究员），圆桌嘉宾：陈十一（宁波东方理工大学校长）、金之钧（北京大学博雅讲席教授、北京大学能源研究院院长）、饶毅（北京大学终身讲席教授）、张峥（香港大学教授、港沪创研院首席科学家），题图来自：知识分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