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政府效率部”（DOGE）的兴衰：一场未竟的改革实验

2025年11月，一则消息震动美国政坛：由埃隆·马斯克领衔、承载着“抽干沼泽”政治承诺的“政府效率部”（Department of Government Efficiency, DOGE），在距离其法定任期结束尚有八个月之际，已被悄然解散。这一曾被寄予厚望的明星改革项目，最终以一种低调而仓促的方式落幕，标志着特朗普政府第二任期一项核心政治实验的重大挫折。

一、高调启航：改革雄心与象征意义

DOGE的诞生，是特朗普“美国优先”议程的延续与升级。2025年1月20日，特朗普宣誓就职当日即签署行政令，宣布成立这一临时性顾问委员会，由马斯克与共和党政客维韦克·拉马斯瓦米共同领导。其目标明确而激进：大幅削减联邦政府开支、精简官僚机构、提升行政效率，并在2026年7月4日《独立宣言》签署250周年之际，展现一个“全新而高效”的美国政府形象。
马斯克的加入，为该项目注入了极强的象征意义。作为科技与效率的代名词，他以“电锯”为图腾，在公开场合高调宣示对官僚主义的“清算”。他承诺将削减高达2万亿美元的联邦支出，一度声称已节省1600亿美元。其团队迅速推行全政府招聘冻结、大规模裁员、合同削减等激进措施，试图以科技企业的“敏捷思维”重塑庞大而僵化的联邦机器。

二、困境与争议：理想与现实的落差

然而，DOGE的改革之路从一开始就充满争议与阻力：
1. 成效存疑：尽管DOGE宣称节省了数百亿美元，但其数据缺乏透明度与独立审计。金融专家普遍质疑其真实性，指出政府整体开支不降反升。批评者认为，其“节约”多为短期裁员和项目暂停，缺乏可持续的结构性改革。

2. 政治对立加剧：DOGE的激进手段招致广泛批评。公共服务缩水、联邦雇员大规模流失引发社会不满。民主党指责其“破坏政府基本功能”，部分共和党人也担忧其过度扩张的权力。5月，特朗普政府推动的“大而美”税收与支出法案进一步扩大赤字，与DOGE的节流目标背道而驰，马斯克公开表示“失望”，并因此与特朗普产生公开分歧。

3. 领导层离场：2025年5月28日，马斯克宣布辞去DOGE负责人职务，结束其130天的任期。他在采访中坦言，DOGE已成为“替罪羊”，所有政府问题都被归咎于其改革。尽管特朗普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将推动DOGE政策“永久化”，并承诺团队成员留任，但马斯克的离场，已预示该项目的光环正在褪去。

三、悄然解散：改革的退潮与体制的反扑

自夏季以来，DOGE总部人员陆续撤离，职能逐渐停滞。尽管官方未发布正式公告，但美国人事管理办公室（OPM）主任Scott Kupor于11月明确表示：“那个机构已经不存在了。”DOGE已不再是一个“中心化的实体”。这一表态，首次官方确认了其提前解散的事实。
其标志性政策——全政府招聘冻结——也已终结。Kupor指出，目前“已无裁员目标”，机构可按需招聘。这一政策转向，标志着政府人事管理回归常规，也意味着DOGE核心改革逻辑的终结。
佛罗里达州州长德桑蒂斯在社交平台发文：“DOGE与Swamp作战，但Swamp赢了。”这一评论被广泛解读为对马斯克改革失败的嘲讽，也深刻揭示了美国深层官僚体系（“沼泽”）的强大韧性。即便有总统授权与明星领袖加持，撼动根深蒂固的行政惯性仍难上加难。

四、遗产与转型：理念的延续与机构的消亡

尽管DOGE作为独立机构已不复存在，其理念与人才并未完全消失：
● 职能整合：许多DOGE的职能已被OPM及其他部门接管。其推动的数字化、流程优化等理念正被融入常规治理。

● 人才分流：核心成员在政府内担任新职。如Airbnb联合创始人Joe Gebbia负责“国家设计工作室”，DOGE前代理署长Amy Gleason成为HHS顾问，Zachary Terrell出任HHS首席技术官，Jeremy Lewin在国务院监督对外援助。这表明，其技术与管理思维正以“嵌入式”方式影响政府运作。

● 政治信号：白宫发言人强调，特朗普仍致力于“减少浪费、欺诈与滥用”，但方式已从“激进手术”转向“常规治理”。

五、结语：一场未完成的革命